无令。

【海方】鉴雪风(上)

半夜不睡觉放文祸害人。

林方背景下的海方。

海无量X方锐。一厢情愿单相思。

一  

 　  海无量是谁?

　　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气功师。

　　他是拥风揽雪的高人，眉目间是清凌凌寒气，一举一动都正大光明飘逸洒脱，气劲从掌心涌起，深蓝发带在云端舞成蛟龙。

　　他合该瞩目，也确实瞩目，他是万丈深渊里升腾起的风，是列屏山上腾起的雪，他是世外高人，万般不入眼，孤高得冰封三尺，无人进心。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已经忘记上次站在全明星赛场上是副什么模样，久到闭眼再醒，瞳孔里映了个人，第一眼就理所当然惊住。

　　是谁?不可能不认识，真的说起来还算某种程度上的死敌，算他最痛恨的那种人。

　　此时就是这个人摆弄他的手脚，一个念龙波朝对面散人轰过去，这人眼睛发亮，右手搭鼠标上狠狠一甩，风卷流云舞袍袖，袖口上云纹就险之又险擦着墙边蹭过去，千机伞伞尖翻起，三发反坦克炮兜头轰过来，扑了他满头满脸的灰。

　　这还没完，这家伙手生得很，一败再败，磕磕绊绊几步乱走，两条腿都要拧成麻花，时而手端在胸前平静推出气劲，实实在在的娴熟气功师打法，时而被压得抬不起头，满地连滚带爬，盗贼猥琐流显示十成十。

　　算不清第多少次贴着墙边滚出去，整张脸埋到地面上时，海无量咬牙切齿，几乎端不住一张冰雕雪砌的严肃冷淡面孔。

　　若不是周遭人太多，他想着，非要探个半身出去，伸手把方锐这臭小子头发都拔光。

　　然后就又是一个半空中的身形调转，再抬眼就迎上块儿板砖，啪一声砸在面门上。

　　废物！

　　海无量是真的怒到浑身发抖，嘴里一堆辱骂词汇几乎马上就要寻个契机脱口而出，喷方锐满头满脸的文字泡，直接闷死这小子。

　　当然最后倒也没有，海无量一个气贯长虹，衣袂飘飘旋身落地，垂眼负手而立，宗师风范。对面小召唤师上半身晃了一下，血线清零。

　　总算争了点面子回来，没丢脸丢到别人家里去。海无量抬了抬眼皮怒瞪方锐一眼，这一下这人眉心褶皱尽收眼底，看出人心里未必好受，几次三番被新人打得落花流水，对谁来说都过分难以接受，何况心高气傲的大神级别选手。

　　海无量承认他没法认同猥琐流的打法，抵制，排斥，甚至厌恶，气功师光明正大，出掌纵身都堂堂正正，大概这种信念早就刻在骨子里了，因此看见盗贼或者忍者时都是一副冷淡神情，眼刀冷冽投过去，轻飘飘收回来，不算蔑视瞧不起，就是天生死对头，八字不合，看着都忍不住翻个白眼。

　　他看见方锐侧过头轻吁一口气，总算有了几分放松，一截腕子从袖口上探出来，前后扭动几下，方锐一双眼里藏着股狠劲儿，瞪住海无量，嘴里却是在问围观的兴欣一众。

　　“还有谁?”

　　最后赢多输少，勉勉强强能称得上一句“战绩不错，孺子可教”，这人却极其没出息地一丢鼠标，揉着手指嚷嚷着累死了，整个人死了一眼瘫在椅子里。

　　海无量看着他这副懒散到半死不活的模样，趁着没人注意踢了躺在自己脚边趁机装死的散人一脚，还颇为嫌弃地侧了下身。

　　屏幕外的猥琐流看了眼钟，捂嘴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揉眼睛，还兴致勃勃炫耀了一句:“老叶你瞧，我觉得我和海无量超有缘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冥冥之中好像他一直十分鼓励地看着我!”

　　鼓励？海无量被这人的自我感觉良好吓到了，唇角抽了两下。

　　明明就是瞪了你三个小时，曲解成鼓励什么的……也是真不要个脸!

　　

二

　　方锐是个什么人?

　　猥琐流宗师，黄金右手，玩多了盗贼，骨子里都自带十足的猥琐，用着光明正大的气功师就愈发不顺手，海无量听过鬼迷神疑天花乱坠地狂吹一通自己mas有多么英明神武帅气逼人，当时连个客气的假笑都欠奉，现在也只能扯着唇角呵呵两声，算是给这位新任mas一点可怜的面子。

　　兴欣从来不上交账号卡，海无量以为这是兴欣那位老板娘对队员的过分信任，尽管他觉得最不值得信任的就是自己这位新任mas，毕竟得知方锐敲定的薪水后他看着方锐哑巴吃黄连的纠结模样，稍微幸灾乐祸一会儿之后开始怀疑方锐会不会直接携卡潜逃。

　　毕竟就他所知，方锐身价尚不如他海无量一张卡。

　　猥琐流是真真正正讨人厌，一举一动都和气功师相违，不过海无量想着，自己怕是很难彻彻底底厌恶方锐这个猥琐大师。

　　方锐眼型偏圆，抬眼看着人时就有种自然而然的无辜感，目光清清亮亮，海无量能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是隔着一层屏幕无数代码的一个模糊影子，宽袍大袖，流云环周身，面目模糊的世外高人，心脏和目光一样冷冰冰。

　　就像他其实话很少，骨子里是骄傲透顶的气功师，心思也简单固执，容不得半点不对在里面。近乎死板地这样活下去，无波无澜才是最想要的。

　　方锐算是个变数，盗贼转型玩气功师，谁瞧着都像是坏了脑子蒙了心，也就海无量陪着他，一点一点看着这人转型苦练，加训到夜半，顶着黑眼圈，咬牙不肯放松半分。

　　这个圈子里的人，谁又不难呢？联盟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方锐只是其中一员，要凌驾多少人之上，付出的可要是几倍努力。真是拿着命去拼一回了，握住账号卡的手心里都有咸湿汗渍，表面吊儿郎当没心没肺，背后是眼下乌青晨间日色。

　　方锐年轻，当然不是单纯去说年纪，联盟里比他小的不少，多少十几岁的年轻人在那里站着，比起来他才更像前辈。约摸一个灵气十足更适合他，眼角眉梢扬起时神采飞扬到让人惊艳，早就过了肆意随性的年纪，还是像个少年，情绪半遮半掩又显出十足圆滑，或者说——

　　他是红尘世间，高歌沉默都亮眼。

　　他做不到这些人里最天才的那个，就只能想方设法成为最努力的那个。为了不被磨灭继续亮眼，就要强迫自己发光，连黯淡一瞬都不敢。

　　他介于精明和痴傻之间，海无量这样想着，他不知道这位新晋主子能带着他走多远，他也没法预料这人能走多远，孤注一掷背井离乡，他弃了一切，也只是为了个不负韶光，为了冠军奖杯。

　　他就知道，他会一直沉默地看着他，就像无数次他在屏幕后注视方锐弯起双眼，他们会对视，他会在静止的黑暗里听着这人均匀的呼吸声，这才能让他觉出自己是有感的真实存在，这会让他认为，他们在对方眼里，持有同等重要的地位。

　　他想，他们在互相陪伴，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三

　　别人眼里他一直都是个冷肃端方的人，他自己也一直如此认为，万般事不过心是他，冷眼看人间，最后被夺目颜色迷了眼。

　　他不懂自己此时是怎么想的，如果能让别人看见他此时沉凝面色，绝对能看出来，他是在嫉妒。

　　嫉妒，不甘，甚至怨恨。

　　翻滚的负面情绪毫无保留入侵心间，像是粘稠的泥浆裹得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方锐没看见屏幕上气功师眼底晦暗神色，兀自歪头夹着手机谈笑，嘴里甜甜蜜蜜唤着“老林”。

　　他不会不知道这位老林是何人，正是知道才更让他震惊恼怒嫉妒不已，袖口遮着手背，风一吹水波一样地颤，凉嗖嗖面料贴在手背上，翻开手掌就能看见深深几个指甲印。

　　他不会觉得疼，无论是反坦克炮轰上身还是被一剑捅得喷血都没痛感，只有头顶一截不长不短的鲜红血条一点点褪色，最后一点红都消失，他就该无力倒地了。自存在以来，每天都是生死两方切换，早都麻木成块儿冷铁，现在心口位置数据流乱窜，浑身都不舒服。

　　他们又算是什么关系？

　　凭什么，在无尽黑夜里一直陪伴着他的人，要把所有堪称温柔的爱意毫无保留献给另一个人？他配得上这满怀真情吗？

　　凭什么，这个人就能幸运地拥有他求而不得的一切？当初明明是被抛弃的那个，凭什么就要轻易原谅爱慕依旧？

　　他不会否认短暂陪伴中方锐在静止凝固的黑暗里给了他多少悸动，他甚至怀疑他们可能真切互相爱慕着对方。

　　他固执相信陪伴是长情的标志，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自作多情。

　　他终于意识到，一层屏幕隔着的是两个世界，方锐能看见他，却从来不会注意他，更不会认识他。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沉迷于自己给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觉，无法自拔。

　　他看见方锐挂了电话，揉揉鼻尖趴在桌面上蜷缩在椅子里闭了双眼睡过去。

　 “方锐……”

       隔着层屏幕抬手勾勒人眉眼轮廓，，成串的电流字符从指尖划过去，目光从这人半张的唇一路滑到队服领口下半遮半掩的一截锁骨，一向平静到冷漠的双眼微微弯起，一向清清冷冷不带丝毫人气儿的面孔上绽出一个足以称得上惊艳的笑容，冷肃轮廓浅浅化开，眼底折射出一泓清浅波光，唇角几不可查地轻轻一勾。

       “我会让你看见我的……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

       风起云涌，袍摆翻卷，宽袖鼓起，繁复流云纹掩在云雾里若隐若现，面上笑容转瞬即逝，垂眼哼笑一声，眼底便是一副浓郁墨色，再也看不出半分柔情，仍是岭上花高山雪。

      “你要等我……我也在等你……”

      “我想要你，唤我一声，只对着我一个人，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唤我一声，海无量。”

有生之年弧车系列。老弧车怪了。